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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兰花集团 2024-11-14 12:33:53 您是第 420 位读者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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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驱车从市里出发走在通往矿区的路上，矿区紧临右玉，在晋北山区。车外是迷蒙的秋雨，淅淅沥沥。
我已好久不曾走这条路，上次还是从老家坐矿上的通勤车途经这里。那是个初冬的夜晚，八九个小时的车程已让我昏昏欲睡，窗外一片漆黑，浑身又乏又冷，离乡的惆怅还在心底，旅途的漫长又平添几分烦躁。
车驶出高速，驶进县城，又一路向西面的大山深处奔去。山路弯弯，不时有大车挟持着雨水和泥水飞奔着而过，我们来不及躲闪，便在泥里和雨里硬着头皮往前行驶。这条路虽几经修缮，但还是抵挡不住大货车频繁碾压，鲜有光亮平滑的时候。
我们在雨中整整走了两个小时才到达矿区。这座矿属于省兼并重组整合矿，于2008年初建，一批来自我们老家晋东南地区的煤矿汉子，成为这个处于雁门关外整合矿的元老。
下了车，凉意随着秋雨袭来，我紧了紧衣服，快速跑进矿区办公大楼。这幢楼于2010年完工，有六层高，有着当时全镇最高楼的美称。镇上除了整齐划一的商户，到处是低矮的小平房。进了办公大楼，远远便看见慧，她也来自我们老家，是最早来到这个矿的第一批女职工，她远远和我打招呼：“姐，你来了？”
她的孕肚很明显，已经有六七个月，我好为她开心，没想到好久不见，她变化如此之大，马上要成为二胎宝妈。上次见面还是去年，她在财务科忙碌，匆匆打了声招呼我们便擦肩而过。我对这个最早来矿的女职工印象极深，第一次见她还是十几年前，那时她还是个十分可爱二十刚出头的小女孩，胖嘟嘟的脸上时常洋溢着笑容，见我总是一口一个“姐”地叫着，十分亲切。
如今她瘦瘦高高，儿子已上六年级，二胎马上也要出生。看着眼前这个笑成两弯新月的她，我不禁感慨，时光好不经用，我不敢想象，2010年便来到塞外那个胖嘟嘟一脸懵懂的小姑娘，去了哪里？
我们坐下来攀谈，她腆着大肚子只能坐在高椅子上，而我则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，像一对姐妹般地亲昵：“什么时候请假回家呀？”“咱老家离得远，能多上几天班就多上几天，休产假希望能多在家待些日子，老大马上要上初中，以后家里事情会越来越多。”她笑着，眼睛瞬间又笑成了新月。
“咋不早点生二胎呀？”
她说，孩子就指着公公婆婆带，一个月回一次家顾不上。前几年公公婆婆身体也不太好，这几年好点了，便想给孩子找个伴，生个二胎。
“怀着孩子一个人在矿上，吃饭怎么样？习惯吗？”看着她的孕肚，便想起自己怀孕期间孕吐厉害，有家人在身边每日照顾还上吐下泻精神不振，何况她一个人在这千里之外的矿区,我不敢想，也为她捏着一把汗。我知道她后来和同事结了婚，因缘际会爱人几年前调回了老家，独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儿坚守。
“没事，习惯了，食堂的饭挺好，领导和同事们对我也很照顾。”她摸着肚子笑着说。我们聊得很投机。窗外的秋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，没有停的迹象。不时有雨点飞来，敲打着窗棂。
“你是2010年几月份来到矿上的？”我对这个最早来矿女职工的故事，还是很好奇。
当聊起初来矿的那些日子时，她一脸的兴奋。那是2010年5月，父亲从老家开了一天车送她来到矿上，和她一块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叫敏。她们学得全是财会专业，矿上那时急需财务人员。
她说，当时办公楼刚刚建起，还没有搬进去，职工们还在私人煤老板留下来的那两排小平房里住着。她们是矿上第一批女工，大家很照顾，让她们住在了离井口最近的小二楼，那是当时矿上条件最好的小二楼，有暖气。那栋楼后来拆了，建成了现在的生产调度中心。她们每天吃饭还得坐保卫科那个大家都管它叫110的小面包车，到二三里开外那边的小平房去吃饭。
“一个小女孩，来这么远的地方上班，父母放心吗？”
“父亲那天送我回家后，没敢和母亲说实话，只说这里挺好。母亲后来还是听别人说，这里风沙大，气温低，矿上啥也没有，条件很差，她几天几夜睡不着觉。”她低着头看了看高高隆起的肚子，随即又抬起头和我笑了笑：“这里当时虽然条件苦，离家远，但有一份固定工作，我们已经很满足。”
她整个神情都沉浸在过往的日子里。那时矿上还没有通勤车，想家了便坐上单位的顺车，要不去县里的高速路口坐大巴，矿上离高速路口还很远，每次都是车队那个长着一双大眼睛总是横眉冷对的五哥，开车去送她们。那时那趟大巴车特别火爆，每天都坐满了人，有时我们就拿个小凳子挤在过道中间。
“和你一块来的那个女孩敏，现在怎么样？”如今的慧，已是财务科副科长，在男性居多的矿山，是很难得的女中层。当聊起和她一块来矿的敏时，她说敏现在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，前年调回去了，敏说每天上班早出晚归，根本顾不上管孩子。还不如在咱们这儿，上班下班都在矿上，一个月还能回家陪几天孩子。她笑着似乎对现状很满意。
时间真快呀，一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。我们不禁感慨，不觉已到吃午饭时间。她起身笑着和我告别，腆着大肚子朝食堂走去。
下午当驱车走在返回市里的路上时，秋雨还在一个劲地下着，我望着那栋当时全镇最高的办公大楼离我越来越远，想着矿区内有多少像慧一般的女子在这里结婚生子，我不知道她们腆着孕肚，如何在这偏僻的矿区度过十月怀胎的时光？又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奔波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？又是如何在这千里之外的塞上，遥望着家中的孩子一天天长高？
拉煤大车依然熙熙攘攘。窗外依然秋雨连绵，想着笑成了两弯新月的她，还有矿山中许许多多像她一样的女子，她们的故事如同这迷蒙的秋雨如梦如幻，给这连绵的群山增添一抹温柔。又像散落在这塞外大山里的小花，美丽、坚强又独立。忽然想起纳兰性德那句“相逢不语，一朵芙蓉著秋雨”。
秋雨迷蒙，车继续前行……（史慧清 作者单位：朔州分公司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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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安备案 14050002000771